故人重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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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人重逢
柳石淩幾人與星昴算得上有過生死之交，且難得他們再次相遇，星昴既然開了口，自當願意一敘，答應了與他同行。
村民們因他們三人是星昴舊識，便對他們算是客氣，沒有更多為難。一行人重新往距離此處不遠的村莊而去，很快回到村裏。
到了村門口，幾位圍著星昴的村民沒有離開的意思，柳石淩疑惑地看了一圈，低聲詢問星昴：“星昴道長，他們這是……”
星昴道：“我同他們說一句，你們請稍候。”
於是星昴和村民們走開了一段距離，柳石淩三人則等在村口大柳樹下，並沒讓他們聽見談話。
小玉探頭探腦望過去，奇怪道：“星昴他們要說什麽？為什麽不讓我們聽？”
柳石淩搖搖頭，朝村子裏望了兩眼，村中燈火稀疏，寂靜無聲，看不出任何情況，但任誰都能感知其中的異樣。
柳石淩道：“我怎麽覺得這個村子神神秘秘的，這些村民的行為也很古怪。”
白河只道：“等星昴回來，大概就知道一二了。”
“嗯。”眼下什麽都不清楚，柳石淩也只能如此應道，“希望是我們想多了。”
過了一會，村民們一個個離開以後，星昴回來，帶著他們三人走去他目前暫住的地方，就在村頭的位置，是一間兩屋帶一院子的普通木屋，院外圍著一圈小石墻。
走進院墻，環視一周，雖是昏暗，但他們都不是常人，就連柳石淩多日來習得靈目之術後，也可以在夜裏看得清明。
這間院落看著空蕩蕩的，臨近冬日卻無柴垛，也無農具擺設，不似有村民居住模樣，看來是專為星昴收拾出的無人居所。
柳石淩隨意看了看周遭環境，這才跟著進到屋裏。關上門，星昴隨手點亮墻上的油芯燈，四周變得亮堂，眼睛終於見了光亮。
屋內與屋外相差不多，幾乎沒有多餘物件陳設，一眼望盡，只有一張木板床以及堂中的一張方桌，兩把凳子，其中一把凳子腿還缺了個角。
柳石淩和小玉坐到床邊，白河站在矮窗前，星昴坐去了方桌對面。
四人在此重逢，難得無外人獨處一室，目光流轉，一時竟無人先開口。
小玉東張西望，她在白日時還念著星昴，這會竟真的遇見了他，初時還覺得激動，此刻卻忽然不知該說點什麽。
油燈下火苗一躥一躥的，小玉看著火光映照著星昴的臉，紅彤彤的，煞是好看，是她見過的人裏面，最不一樣的。
小玉還在斟酌著怎樣找星昴說說話，她最近心裏可有太多想說的了，柳石淩和白河雖然也會聽她說，但總是把她當成初入人界的不懂事的小妖，或許星昴會不一樣。
這樣想著，小玉心中歡喜，然而在片刻間，情緒生變，體內一股不明之力席卷而來，小玉只覺得渾身氣力盡失，瞳孔微震，黑色的眼眸閃起藍光。
她皺起眉，仿佛全身被寒氣包裹，雙手不自覺抱起，身體開始發抖。
柳石淩第一時間註意到身邊小玉的異樣，連忙低頭看去，小玉幾乎蜷起了身體，頭低到胸口，發出厚重的喘息。
另一邊白河和星昴也察覺到屋內氣息驟變，發現源頭來自小玉。
柳石淩扶住小玉的肩，擔憂著不停道：“小玉，你怎麽了？身體不舒服嗎？”
小玉沒有回答柳石淩，她似乎已經完全聽不進外界的聲音，只是竭力控制著身體，然而，那股未知力量還是使得她無法維持人身。
白河和星昴過來時，小玉已經變化回藍貍原身，蜷縮成一團，耳朵無力垂下，眼睛緊閉。
“她是怎麽了？”柳石淩急切問道。
白河看了一眼，小玉原身的模樣他見過，此時看不出什麽異常，道：“猶未可知。”
“這……這是藍玉的妖身？”星昴遲疑道。
“是。”白河回他，“星昴這是第一次見到妖類原身罷？”
星昴猶豫著道：“過去只是聽聞，確實如此。但她……”
柳石淩看著小玉這般模樣，她心急萬分，卻聽見另外兩人說什麽妖不妖的，難免來氣，提了音量道：“你們兩位道長現在還在糾結什麽？快看看小玉到底怎麽回事罷！”
白河重新看向床上的小玉，上一次小玉異變的時候，還是因為……
“入魔？”白河跟柳石淩同時道。
“什麽？”柳石淩一想起“魔”的字眼便覺得不妙，“不可能！在白雲山上時，庚桑道長替小玉治愈了……”她下意識地反駁。
白河想了想，小玉的模樣與那次並不相同，又道：“也並非肯定如是，或許是其他原由。星昴覺得如何？”
星昴試著伸手施法，在小玉身上凝起一道法陣，法陣運轉，依稀可見其中傳出的陣陣波動。
“怎麽樣？”柳石淩問。
星昴收回陣法，微蹙起眉，道：“未見魔氣，倒是隱約可察妖氣濃重。”
白河靠在床頭邊，想起曾在錄室裏查到的關於藍貍一族的記載，他又仔細觀察起小玉。
小玉渾身一顫一顫，身形不穩，時而皮毛炸起，時而身體收縮，似乎正在經歷某種異變，妖氣發散，愈發濃烈，與藍貍族妖氣不顯的特殊血脈完全不同。
“我有個猜想。”白河道。
柳石淩一直關註著小玉，聽聞連忙擡頭看去，道：“什麽？”
“小妖或是正在覺醒其血脈之力。”白河道，“不過也只是猜測，畢竟小妖不過才修煉近百年，妖力不算高，若是覺醒，恐又過早。”
“覺醒？”星昴喃喃道，心中想起曾經看過的相關書籍記載。
柳石淩疑惑道：“什麽是覺醒？白河你的意思是，小玉沒事？”
白河不敢斷言：“不一定。”
星昴開口解釋道：“我曾讀過關於妖類的一些記載。在妖類之中，存在一些特殊的妖族，它們擁有上古至今傳下的能力，會在修煉至某個階段，激發出上古帶來的力量。也就是一般所說的覺醒血脈之力。”
“這麽說來，小玉她……”柳石淩訝異地看了看小玉，她的樣子看上去很是痛苦。
“傳聞藍貍族擁有踏空之能，也就是血脈中帶來的天生能力，所以這對於藍玉而言，並非壞事。”星昴又道。
“真的嗎？可是她……”
柳石淩不敢相信，她看著小玉不斷掙紮又脫力，多次這般往覆的苦楚模樣，怎麽能說不是壞事？
白河知道柳石淩著急，道：“你且先安心不要多想，小妖眼下雖有異變，但並未出現其他變故。天已暗，不若你先去睡一覺，醒來或許便能見到小玉安然無恙。”
柳石淩連日趕路，多次夜裏露宿野外，此時被白河這樣一說，困倦難免湧上來，但內心又放心不下，猶豫著不說話也不動作。
星昴朝白河看去，白河眼神微變，沒等他反應過來，那頭柳石淩忽然垂首往前倒下，白河似乎早有預料，上前一步，正好讓柳石淩靠住，不至於摔倒在地。
白河轉頭看向星昴，道：“我帶她去隔壁屋睡下，你暫且看護住小妖。”
星昴想說什麽，終究還是沒開口，只好點頭道：“好。”
白河帶著柳石淩去到另一間屋子，這裏便只剩下星昴和變回妖身的小玉。
星昴挪步走到床前，他靜靜地站立，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床上的藍色身影，像是睡著的小動物一般，呼吸起伏，但極其不安穩。
油燈下，屋內寂靜無聲，仿佛就這麽定格下來，只有拉長的昏暗影子在無規則晃動。
白河將柳石淩安置在床上，找來找去只找到一張單薄的被子，聊勝於無，無奈替她蓋上。
雖然南方氣溫較其他地方高一些，但到底過了冬至，溫度一天比一天冷，柳石淩雖然穿的不算少，但夜裏睡覺總歸還是會冷的。
白河坐在床邊，搖著頭心想，等到明日，或許還得教一教柳石淩如何催用靈力保持體溫，不至於冷到傷寒生病。
黑暗之中，看著安穩睡著的柳石淩，白河總算是見到身為普通人一面的她，不似醒著的時候，吵吵鬧鬧用不完的精神和奇奇怪怪的神思遐想。
坐了一會，白河保證床上溫度不降，剛起身去隔壁想再看看小妖，耳朵一動，靈敏地聽見低低的嘟囔聲。
“娘親……淩兒想……”
白河停下腳步轉過頭，只見柳石淩睡得很熟，仰面的姿勢換成了側臥，蓋在身上的被子被掀開一大片，嘴裏還在不停念叨。
“爹爹，淩兒不要再吃了……”
白河走回床頭，將被子重新替她蓋上，看見柳石淩嘟起嘴，時而皺眉，時而露出滿足的笑容。
無人看見，白河忽然嘆了口氣，神情變得落寞，思緒飄到很遠很遠的地方。
“想家了嗎？”
他張了張嘴，聲音小到除了自己沒人可以聽得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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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石淩幾人與星昴算得上有過生死之交，且難得他們再次相遇，星昴既然開了口，自當願意一敘，答應了與他同行。
村民們因他們三人是星昴舊識，便對他們算是客氣，沒有更多為難。一行人重新往距離此處不遠的村莊而去，很快回到村裏。
到了村門口，幾位圍著星昴的村民沒有離開的意思，柳石淩疑惑地看了一圈，低聲詢問星昴：“星昴道長，他們這是……”
星昴道：“我同他們說一句，你們請稍候。”
於是星昴和村民們走開了一段距離，柳石淩三人則等在村口大柳樹下，並沒讓他們聽見談話。
小玉探頭探腦望過去，奇怪道：“星昴他們要說什麽？為什麽不讓我們聽？”
柳石淩搖搖頭，朝村子裏望了兩眼，村中燈火稀疏，寂靜無聲，看不出任何情況，但任誰都能感知其中的異樣。
柳石淩道：“我怎麽覺得這個村子神神秘秘的，這些村民的行為也很古怪。”
白河只道：“等星昴回來，大概就知道一二了。”
“嗯。”眼下什麽都不清楚，柳石淩也只能如此應道，“希望是我們想多了。”
過了一會，村民們一個個離開以後，星昴回來，帶著他們三人走去他目前暫住的地方，就在村頭的位置，是一間兩屋帶一院子的普通木屋，院外圍著一圈小石墻。
走進院墻，環視一周，雖是昏暗，但他們都不是常人，就連柳石淩多日來習得靈目之術後，也可以在夜裏看得清明。
這間院落看著空蕩蕩的，臨近冬日卻無柴垛，也無農具擺設，不似有村民居住模樣，看來是專為星昴收拾出的無人居所。
柳石淩隨意看了看周遭環境，這才跟著進到屋裏。關上門，星昴隨手點亮墻上的油芯燈，四周變得亮堂，眼睛終於見了光亮。
屋內與屋外相差不多，幾乎沒有多餘物件陳設，一眼望盡，只有一張木板床以及堂中的一張方桌，兩把凳子，其中一把凳子腿還缺了個角。
柳石淩和小玉坐到床邊，白河站在矮窗前，星昴坐去了方桌對面。
四人在此重逢，難得無外人獨處一室，目光流轉，一時竟無人先開口。
小玉東張西望，她在白日時還念著星昴，這會竟真的遇見了他，初時還覺得激動，此刻卻忽然不知該說點什麽。
油燈下火苗一躥一躥的，小玉看著火光映照著星昴的臉，紅彤彤的，煞是好看，是她見過的人裏面，最不一樣的。
小玉還在斟酌著怎樣找星昴說說話，她最近心裏可有太多想說的了，柳石淩和白河雖然也會聽她說，但總是把她當成初入人界的不懂事的小妖，或許星昴會不一樣。
這樣想著，小玉心中歡喜，然而在片刻間，情緒生變，體內一股不明之力席卷而來，小玉只覺得渾身氣力盡失，瞳孔微震，黑色的眼眸閃起藍光。
她皺起眉，仿佛全身被寒氣包裹，雙手不自覺抱起，身體開始發抖。
柳石淩第一時間註意到身邊小玉的異樣，連忙低頭看去，小玉幾乎蜷起了身體，頭低到胸口，發出厚重的喘息。
另一邊白河和星昴也察覺到屋內氣息驟變，發現源頭來自小玉。
柳石淩扶住小玉的肩，擔憂著不停道：“小玉，你怎麽了？身體不舒服嗎？”
小玉沒有回答柳石淩，她似乎已經完全聽不進外界的聲音，只是竭力控制著身體，然而，那股未知力量還是使得她無法維持人身。
白河和星昴過來時，小玉已經變化回藍貍原身，蜷縮成一團，耳朵無力垂下，眼睛緊閉。
“她是怎麽了？”柳石淩急切問道。
白河看了一眼，小玉原身的模樣他見過，此時看不出什麽異常，道：“猶未可知。”
“這……這是藍玉的妖身？”星昴遲疑道。
“是。”白河回他，“星昴這是第一次見到妖類原身罷？”
星昴猶豫著道：“過去只是聽聞，確實如此。但她……”
柳石淩看著小玉這般模樣，她心急萬分，卻聽見另外兩人說什麽妖不妖的，難免來氣，提了音量道：“你們兩位道長現在還在糾結什麽？快看看小玉到底怎麽回事罷！”
白河重新看向床上的小玉，上一次小玉異變的時候，還是因為……
“入魔？”白河跟柳石淩同時道。
“什麽？”柳石淩一想起“魔”的字眼便覺得不妙，“不可能！在白雲山上時，庚桑道長替小玉治愈了……”她下意識地反駁。
白河想了想，小玉的模樣與那次並不相同，又道：“也並非肯定如是，或許是其他原由。星昴覺得如何？”
星昴試著伸手施法，在小玉身上凝起一道法陣，法陣運轉，依稀可見其中傳出的陣陣波動。
“怎麽樣？”柳石淩問。
星昴收回陣法，微蹙起眉，道：“未見魔氣，倒是隱約可察妖氣濃重。”
白河靠在床頭邊，想起曾在錄室裏查到的關於藍貍一族的記載，他又仔細觀察起小玉。
小玉渾身一顫一顫，身形不穩，時而皮毛炸起，時而身體收縮，似乎正在經歷某種異變，妖氣發散，愈發濃烈，與藍貍族妖氣不顯的特殊血脈完全不同。
“我有個猜想。”白河道。
柳石淩一直關註著小玉，聽聞連忙擡頭看去，道：“什麽？”
“小妖或是正在覺醒其血脈之力。”白河道，“不過也只是猜測，畢竟小妖不過才修煉近百年，妖力不算高，若是覺醒，恐又過早。”
“覺醒？”星昴喃喃道，心中想起曾經看過的相關書籍記載。
柳石淩疑惑道：“什麽是覺醒？白河你的意思是，小玉沒事？”
白河不敢斷言：“不一定。”
星昴開口解釋道：“我曾讀過關於妖類的一些記載。在妖類之中，存在一些特殊的妖族，它們擁有上古至今傳下的能力，會在修煉至某個階段，激發出上古帶來的力量。也就是一般所說的覺醒血脈之力。”
“這麽說來，小玉她……”柳石淩訝異地看了看小玉，她的樣子看上去很是痛苦。
“傳聞藍貍族擁有踏空之能，也就是血脈中帶來的天生能力，所以這對於藍玉而言，並非壞事。”星昴又道。
“真的嗎？可是她……”
柳石淩不敢相信，她看著小玉不斷掙紮又脫力，多次這般往覆的苦楚模樣，怎麽能說不是壞事？
白河知道柳石淩著急，道：“你且先安心不要多想，小妖眼下雖有異變，但並未出現其他變故。天已暗，不若你先去睡一覺，醒來或許便能見到小玉安然無恙。”
柳石淩連日趕路，多次夜裏露宿野外，此時被白河這樣一說，困倦難免湧上來，但內心又放心不下，猶豫著不說話也不動作。
星昴朝白河看去，白河眼神微變，沒等他反應過來，那頭柳石淩忽然垂首往前倒下，白河似乎早有預料，上前一步，正好讓柳石淩靠住，不至於摔倒在地。
白河轉頭看向星昴，道：“我帶她去隔壁屋睡下，你暫且看護住小妖。”
星昴想說什麽，終究還是沒開口，只好點頭道：“好。”
白河帶著柳石淩去到另一間屋子，這裏便只剩下星昴和變回妖身的小玉。
星昴挪步走到床前，他靜靜地站立，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床上的藍色身影，像是睡著的小動物一般，呼吸起伏，但極其不安穩。
油燈下，屋內寂靜無聲，仿佛就這麽定格下來，只有拉長的昏暗影子在無規則晃動。
白河將柳石淩安置在床上，找來找去只找到一張單薄的被子，聊勝於無，無奈替她蓋上。
雖然南方氣溫較其他地方高一些，但到底過了冬至，溫度一天比一天冷，柳石淩雖然穿的不算少，但夜裏睡覺總歸還是會冷的。
白河坐在床邊，搖著頭心想，等到明日，或許還得教一教柳石淩如何催用靈力保持體溫，不至於冷到傷寒生病。
黑暗之中，看著安穩睡著的柳石淩，白河總算是見到身為普通人一面的她，不似醒著的時候，吵吵鬧鬧用不完的精神和奇奇怪怪的神思遐想。
坐了一會，白河保證床上溫度不降，剛起身去隔壁想再看看小妖，耳朵一動，靈敏地聽見低低的嘟囔聲。
“娘親……淩兒想……”
白河停下腳步轉過頭，只見柳石淩睡得很熟，仰面的姿勢換成了側臥，蓋在身上的被子被掀開一大片，嘴裏還在不停念叨。
“爹爹，淩兒不要再吃了……”
白河走回床頭，將被子重新替她蓋上，看見柳石淩嘟起嘴，時而皺眉，時而露出滿足的笑容。
無人看見，白河忽然嘆了口氣，神情變得落寞，思緒飄到很遠很遠的地方。
“想家了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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